正气堂内,灯火通明。
堂上悬挂着“正气凛然”四个大字的匾额,笔力雄浑,据说是华山派开山祖师亲笔所题。匾额下方,是一张紫檀木雕花大椅,左右各摆着十几张客椅,陈设简朴却不失庄重。
岳不群请南宫宸在主客位就坐,自己则坐在主位。劳德诺等核心弟子分列两侧侍立,个个神情肃穆,眼神却不时瞟向南宫宸三人,充满了好奇与警惕。
侍女奉上香茶,茶香袅袅,驱散了冬日的寒意。
“南宫阁主,”岳不群端起茶盏,微笑道,“前些日子福州之事,岳某已有耳闻。阁主以雷霆手段,化解了一场武林浩劫,又救林家于危难,如此侠义之举,岳某佩服。”
他这话说得漂亮,既恭维了南宫宸,又避开了华山派在其中的尴尬角色——毕竟,劳德诺和岳灵珊伪装潜伏的事,实在不光彩。
南宫宸淡然一笑:“岳掌门过奖了。不过是碰巧遇上,顺手而为罢了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劳德诺:“倒是贵派那两位高足,在福州的表现,让在下印象深刻。伪装之术精妙,演技精湛,若不是在下眼拙,差点就被瞒过去了。”
这话说得轻描淡写,却让劳德诺脸色微变,下意识低下头。
岳不群眼中闪过一丝不悦,但很快又恢复笑容:“劣徒学艺不精,让阁主见笑了。他们奉师门之命去福州办事,行事难免隐秘,若有得罪之处,还望阁主海涵。”
“无妨。”南宫宸摆摆手,“江湖中人,各为其主,可以理解。”
他话锋一转:“只是,那辟邪剑谱之事……岳掌门可曾听闻?”
堂内气氛陡然一凝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辟邪剑谱!这可是福州风波的核心,也是华山派最不愿提及的话题!
岳不群脸色不变,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阴霾。他缓缓放下茶盏,沉声道:“此事震动武林,岳某自然有所耳闻。听说那剑谱邪门至极,练之需……需付出极大代价,最后被阁主当众毁去。阁主此举,实乃大善,避免了武林一场腥风血雨。”
他说得冠冕堂皇,仿佛自己从未觊觎过那剑谱一般。
但南宫宸却从他微微颤抖的手指,看出了他内心的波澜。
“岳掌门能如此想,那就最好了。”南宫宸微微一笑,“在下还担心,毁了剑谱,会坏了某些人的谋划呢。”
这话说得直白,简直是在打脸!
岳不群眼中寒光一闪,但随即又恢复了温和:“阁主说笑了。那等邪物,害人不浅,毁了是应该的。岳某身为正道中人,岂会觊觎那种东西?”
“是吗?”南宫宸不置可否,端起茶盏轻抿一口,“那是在下多虑了。”
两人你来我往,表面客气,实则暗藏机锋。堂内众弟子听得心惊胆战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而就在这时,一个女子从后堂走了出来。
她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,身着淡蓝色衣裙,外罩白色披风,容貌秀丽,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。只是此刻,那双原本明亮的眸子里,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。
正是华山派掌门夫人——“无双女侠”宁中则。
“夫君,”宁中则走到岳不群身边,对南宫宸微微颔首,“这位便是南宫阁主吧?久仰大名。”
她的声音清脆悦耳,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疏离。
南宫宸起身还礼:“宁女侠客气了。‘无双无对,宁氏一剑’,在下早有耳闻,今日得见,幸甚。”
这话并非客套。宁中则的剑法在江湖上确实有名,尤其是她自创的那套“宁氏一剑”,以奇诡狠辣着称,不知多少高手败在这一剑之下。
宁中则却只是淡淡一笑:“虚名而已,不足挂齿。”
她看了丈夫一眼,欲言又止。
岳不群连忙道:“夫人来得正好,快请坐。南宫阁主远道而来,我们正说到福州之事……”
“福州之事,妾身已经听说了。”宁中则打断他,语气平静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,“灵儿那孩子不懂事,私自下山,给师门惹了麻烦。待她回来,妾身自会严加管教。”
她这话说得巧妙,把岳灵珊去福州说成是“私自下山”,既保全了华山派的面子,又暗示了对丈夫行为的不满。
岳不群脸色微变,但当着外人的面,也不好发作,只能强笑道:“夫人说得是。”
南宫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,心中了然。
看来,宁中则对丈夫的行为,确实已经产生了怀疑,甚至……已经知道了些什么。
这就有意思了。
“宁女侠言重了。”南宫宸缓缓道,“令爱年纪尚轻,行事难免冲动。倒是那位劳兄,沉稳老练,伪装之术精妙,若非在下眼拙,还真看不出破绽。”
他再次提到劳德诺,显然是在敲打岳不群。
劳德诺站在一旁,冷汗都下来了。
宁中则看了劳德诺一眼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,但终究没有说什么。
堂内再次陷入沉默。
气氛尴尬而凝重。
就在这时,一个年轻弟子匆匆跑进正气堂,气喘吁吁地道:“师父!师娘!大……大师兄他……”
“冲儿怎么了?”宁中则连忙问。
“大师兄在思过崖……好像在练什么古怪的剑法!看守的师弟说,山洞里剑风呼啸,石头乱飞,他们都不敢靠近!”
这话一出,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令狐冲?在思过崖练剑?还弄出这么大动静?
岳不群脸色一沉:“胡闹!思过崖是面壁思过的地方,谁准他练剑的?去,让他立刻停下来!”
“等等。”南宫宸忽然开口,“岳掌门,可否让在下去看看?”
岳不群一怔:“阁主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在下对剑法略知一二,”南宫宸微笑道,“或许能看出令狐少侠练的是什么剑法,是否有危险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而且,在下对思过崖,也有些好奇。”
这话说得意味深长。
岳不群眼中闪过一丝警惕,但随即又笑了:“既然阁主有兴趣,那便一起去看看吧。冲儿那孩子,向来不让人省心。”
他站起身,对宁中则道:“夫人,你留在这里招呼客人。劳德诺,你们几个跟我来。”
宁中则点点头,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安。
她总觉得,今天这场会面,不会那么简单结束。
而华山派的命运,似乎正站在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。
南宫宸也站起身,对赵敏和小昭道:“你们留在这里,陪宁女侠说说话。”
“是。”两女应道。
一行人离开正气堂,向思过崖方向走去。
而一场更大的风波,即将在思过崖上,拉开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