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醒一醒，别睡，别睡……岁卿安！”
冷峻的青年神色着急，薄唇起皮，额上冒着细微的冷汗，单手揽着少女摇晃。
“陆无归……”
“我在。”
岁卿安眼前蔓延着赤色，一时恍惚，眨了眨眼睛，泪水从眼角滑落，“我好疼。”
“我也好想你。”
抓着他的衣物爬起来，双手挽上修长的脖颈，眼睛红红的看着他，像一只流浪回来受了莫大委屈的兔子。
周遭淡淡灵气泄露，在黑暗中翻涌，逐渐向外飘散，又被一堵紫气屏障聚回来。
陆无归疼惜地吻上岁卿安的眼睛，舔掉不停落下的血泪，“哪里疼？”
“别激动，是眼睛吗？”
“我…”
岁卿安哽咽难言，想告诉青年那个大雪纷飞时未曾说出口的话，又不知如何开口，更怕青年情绪上头。
那人曾把她放心上，也曾给过她两世的生命，她终究无法狠心，但此生也不愿相见。
“我们离开魔界吧。”
陆无归不明所以，提醒道：“没有仙力你会死。”
岁卿安急道：“我不怕。”
“我怕。”
他嗓音低得不像话，似乎想笑一下活跃气氛，到最后却像是要哭了。
“岁卿安，我怕，我怕你死了。”
“有很多事情我总是不明白，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做君后，为什么你要与林虞砷走，更不明白你会嫁给他。
我叫你与我走，你还凶我……我好不容易能杀他，你也不给，你老是护在他身前。”
“最后我死的时候还是你动的手。”
青年像个在心上人处受冷落许久的可怜人，滔滔不绝地数着罪证，他下定结论，
“你欠我太多，必须活着，才能补偿我一二。”
陆无归拉起锦被把人卷起来，少女缩在洁白里面，越发显得她脸上的鲜红可怖，他把人抱的更紧了。
“再去泡一会儿灵池。”
岁卿安满心愧疚不敢拒绝青年，他整个人已经紧绷了，像一根拉紧的细线，稍不注意就会崩了。
都是她的错。
二人很快入了灵池的无形结界，刚一进去，陆无归就顿住脚步。
池边站着伟岸俊俏的白袍修者，丹凤眼失神地注视着池底，宛如雕塑一般，见了人进来也一动不动。
陆无归瞥了一眼他浑身萦绕的仙力，若有所觉。
“陆无归…怎么了？”一直在渗血泪，眼睛红红看不清，她有些担心。
“乖，没事。”
陆无归哄完便注意到林虞砷看了过来。
到底还是怀里人更重要，把人搁置在灵池里，站池边作出聚仙气的法阵。
想了想，又屏蔽了外界的声音，担心白袍修者影响到她。
林虞砷身体僵硬，嘶哑道：“把后背露给吾心真大。”
陆无归目不转睛的关注池里流血的少女，身子都没转，只看哪里不对再扔一块灵石进去填补阵法。
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雾气朦胧，灵池上方汇聚旋转起大量的白色仙气，一股股仙气分散成缕缕，沉浸入下方的人。
浓郁白色雾气下，少女面色好转温润，眼底不再渗血。
终于可以放下一直提起的心，陆无归转过身，道：“看不起你。”
他嘴角上扬，露出大大的笑容，月华下，冷峻的面庞多了几丝嘲讽。
林虞砷凤眸微动，意有所指地看向池中：“这种时候惹吾可讨不着好。”
“除了拿这个做威胁，你还有什么本事？”陆无归冷下脸色，
“把林虞砷吞噬了，也不见得你这残魂能一直压得住他。”
林虞砷不在意：“吾与他本一体，不过是转世时把他分了出去。”
“你也恨吧，恨当时为什么要为所谓大义，灭了她。
恨那年赤诚的林虞砷做出那般举动，你始终觉得若没有那么多事，甚至没有本君，你们会在一起。”
林虞砷紧抿唇。
陆无归无情戳穿，轻嗤：“若没有本君，你根本不会回头，只有那丫头独守一把剑。”
“不是！”
白袍修者吼着，仙力不稳，从脚下开始，四周溢起大量仙力，横肆席卷过无形结界内的所有。
浮着阵法的灵池也受影响，仙气震荡，丝缕仙气散了，下一秒阵法移动，改变阵形，又重新恢复原样。
仙气飘飘又变得柔和，形成的仙力却浓郁上许多，更加纯净。
岁卿安泡在灵池中，雾气腾腾，看不清四周，鼻翼两侧生了痒意，她抬手一抹，模糊中看清一手大红。
手掌的鲜红顺着手指流下灵池，血里也蕴着一股子仙力。
她有些懵，这次流血，好像是补得过头了。
“陆无归……”她唤。
水声大作，她转头，是陆无归落了灵池，跨步向她行来，水声哗啦。
雾气下，黑袍青年的面容逐渐清晰，赤红的狐狸眼紧紧盯着她，手指擦拭过鼻翼。
岁卿安明亮的眸子弯弯，“我想回去。”
“好。”
他脱下外袍，包裹住绀蓝裙袍沾水后露出的姣好身形，随后把人拦腰抱起。
水声波动，岁卿安安心地窝在结实宽厚的胸膛里。这一刻，似乎什么都不用担心，青年会一直带着她走。
出了灵池，白袍修者只身拦在二人身前，伟岸身躯背着月光，脸庞混在阴影中，让人看不清神情。
陆无归停下，岁卿安若有所觉，欲要扭头，他手臂一颠，她突地撞上面前结实的胸膛，鼻尖微疼。
身上手臂收紧，岁卿安听到一句冷哼传音，‘老情人，你可消受不起！’
岁卿安：“……”
什么情人？
对上上方略带醋意的视线，岁卿安后知后觉。
林虞砷？
身体猛地绷紧，顷刻把脸埋入陆无归的胸口，整个人缩了起来，连裸露在外的玉足也收进黑袍之中。
一番动作之下，不止陆无归，身前的林虞砷亦发觉了少女的不对劲。
林虞砷嘶哑：“安安，是我……上次是我不好。”
岁卿安没看见他，可这声音她忘不了。
是养育她百年的那人。
是以长辈之名从懵懂宠她到知事的那个人。
更是杀死了她孩子的人。
明明说过不想再见。